大家都對電改持悲觀態度嗎？也不盡然！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捧著電網公司金飯碗的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后繼地投身配售電大潮。相反，對于那些始終持悲觀結論的同學們來說，無非就是看到了上次電改遭遇的種種問題以及最后的無疾而終，有鑒于此，筆者不妨逐一分析上次電改面臨的問題以及著名的加州大停電。

 

上次電改最著名也最慘烈的“戰場”當屬東北區域市場。從2003年2月電監會決定將東北作為區域電力市場試點地區開始，到2006年上半年，3年多時間里，市場付出了不懈的努力，經歷了痛苦的掙扎，但仍未避免平衡賬戶嚴重虧空、上網與銷售價格無法聯動以及輸電阻塞管理等方面的問題，最終導致市場中斷。究其原因，主要有3點：一是區域試點與我國現行管理體制不相配套，這也是最核心的原因，直接導致東北區域市場無法協調省級行政管理體制下的各省利益，現今的京津冀統一市場推動艱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雖說中央政府都在力推京津冀一體化，電力體制改革在行政利益取隔上也只能望而卻步；二是步子邁得太大，一下子放開了全部電量，且讓電能量在東北區域自由流動，由于遼寧在東三省中經濟發展最好，是個負荷大省，虹吸效應下，黑龍江、吉林兩省電能量紛紛孔雀東南飛，黑吉、遼吉斷面基本被填滿，遼寧也失去了備用支持，這種電量放開比例過快過大的直接后果就是對電網安全穩定運行造成了重大沖擊；三是各省經濟發展水平各異，利益訴求和電價承受能力也不盡相同，再加上電力偶爾供應緊張，諸多因素糾纏在一起，導致發電上網和負荷消費價格聯動失靈，最終電力市場難以為繼，現在的煤電不聯動，市場煤計劃電等因素都表現出這種苗頭，值得警惕。

 

至于影響整個電力工業改革進程的歷史性事件，加州大停電更值得各國的電改設計者參考。加州大停電一言以蔽之，就是完全開放的市場和有進入門檻的產能讓電價的操縱成為了有一定壟斷性的少數發電巨頭的私人游戲，消費者自然不愿為之買單。電價高企時，筆者只能關燈應對，但若能預先買張電卡充一萬度5毛錢/度的電，他們再怎么操縱價格對我也影響不大，這里就凸顯了遠期合同來對沖風險和調節市場的重要性。

 

再回頭看本次電改，應該說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了。當下正處在一個電力相對過剩的時刻，也是最利于推動電力體制改革的時機，不會出現上次華東市場試點時電荒引發的不可持續現象；至于燃料成本的過快上漲則完全是國內過度去產能導致的，一旦稍有放松，產能就會大面積恢復，所以繩子在中央手中，調整就會有變化；另外，世界主要經濟體當中，中國是唯一一個在電力工業體系中還保持垂直壟斷經營的經濟體，從世界大勢和中國綜合國力的全面發展以及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力來講，目前國內的電力體制與國力并不匹配，也無法支持更高效、高速的經濟發展，否則資源消耗環保壓力也將是不能承受之痛。

 

在管理體制層面，上次的推動者電監會對電價并沒有決定權，也無法影響地方政府，而本次的推動者國家發改委具有定價權，能協調幾乎所有部門；近幾年經濟增速的放緩也令地方政府招商引資面臨壓力，降低生產成本拉動經濟發展對地方政府很有吸引力，這也是為什么地方政府越來越多地成為了本次電改的推動者。再加上本次電改的落實以省級市場為主，符合當今的行政管理體制，并且允許各省嘗試合適本省實際情況的操作方式，這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各省積極性和創造力，也形成了競爭局面，但有競爭才會走得更遠！

 

從細節看，本次電改最重要的發用電計劃是逐步放開，連走得最快的廣東市場，也是競價推行一年之后，才在第二年把交易電量放開20%，這種逐步放開的策略避免了對傳統電網運行方式的重大沖擊，留有余地也能讓電網的各項條件有時間去適應新的電力市場需要。雖然民間對現貨市場呼聲很高，甚至有人提出“無現貨不市場”，但畢竟電量不是跟帖，市場也不像新聞那么理性，國家還是堅持原則有步驟地穩妥地推進各項改革，中長期雙邊交易結合月度集中競價就可以有效避免出現加州大停電那樣的市場惡意操縱事件。

 

縱觀本次電改，監管機構有水平有實力，地方政府有興趣有行動，燃料和電價等市場因素也很配合沒有劇烈波動，各項改革拒絕冒進平穩推進，再加上場外資金對電改也表現出濃厚的興趣，而中國經濟近兩年最強有力的發動機恰恰就是創新創業和風險投資，因此，筆者有理由相信本次電改必將成功！但是發達國家走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路，我們也才走了不到兩年，一路上少不了荊棘叢生，曲折迂回的地方還是希望大家能保持耐心與善意，靜待花開！

 

本文作者章羽（微信：17792093801）系圖跡科技董事長，同時擔任中國科學院西安光機所大數據應用工程中心副主任，專業研究電力大數據和能源互聯網，曾服務于美國著名的商業智能和大數據平臺廠商inetsoft，并擔任其西安研發中心負責人，服務過世界衛生組織、五角大樓、麥格里銀行、AT&T等知名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