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界，煤炭消費減少，石油消費緩慢增加，可再生能源和天然氣消費快速增長，
能源結構正處于轉型期。在此情形下，中國如何保障能源安全供應、實現能源轉型
變革，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2017年8月19日，由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主辦的“2017年能源
大轉型高層論壇”在北京召開。國際能源署中國合作部主任涂建軍演講時表示：全球
能源市場與治理格局對有關各國的政策制定帶來了極大的挑戰；雖然石油供應安全依
然不容忽視，能源安全的定義需要進一步予以擴大；液化天然氣產能的進一步釋放將
成為下一輪天然氣革命的催化劑；可再生能源的迅猛發展未來需要依靠系統集成以及
在電力行業之外推廣可再生能源的應用；能源安全需要通過國際能源合作實現。

以下內容整理自涂建軍發言：

2000年到2010年，全球能源行業的發展，主要歸功于煤炭。煤炭占本世紀第一個十
年消費增量增長的一半，這一半的消費增量來源于中國，因為中國一個國家煤炭消費
量占了全球煤炭市場的半壁江山。

但從2010年到2016年，情況有所不同。過去六年的增量中，煤炭占比非常小，尤其
是在中國。有一種看法是，2013年煤炭消費量實際已經見底，剩下能源消費的增量來
自于可再生能源、天然氣和石油，這三種能源基本占據了三分之一的比例。

任何一個行業的投資都會受到下游因素的驅動。當國際油價一直處于增長趨勢時，本
世紀早些年能源行業上游投資是增長趨勢。但當油價在2014年開始下降之后，2015
年整個能源投資下降，同比下降25%，到2016年下降超過了24%。根據IEA最新統計
數據，今年油氣行業上游投資有可能繼續出現下降的局面。如果預測證實，這是人類
有史以來第一次石油行業上游投資連續三年出現下降趨勢。

上游的產量是由投資驅動，如果上游投資持續下降的趨勢得不到扭轉，未來油氣行業的
供需很可能發生反轉。所以，能源安全領域需要有一個警醒的態度。

美國頁巖油革命的成功，由頁巖氣革命的成功所帶動。以歷史的維度來看，人類有史以
來，石油產量增長最快是沙特阿拉伯在1985到1992年實現的，在這段時間，它的石油
產量增長了500萬噸每天的水平。中國現在一年的石油消費量不到1300萬噸。

以此維度來講，美國實際上生產已經排到了世界第二位的水平。一般油氣行業產量的快
速增長是由資源儲量大，成本低的國家實現。但又兩個意外，一個是北海，1976到1983
年，由于深海石油開采技術的突破，實現了產量的快速增長；另一個是美國頁巖油氣革
命的成功，導致了行業快速成長。

世界石油行業關于未來的走勢有很多理論。早些年提的比較多的是石油峰值理論，但在
美國頁巖油氣革命成功之后，大家發現石油的生產曲線跟油價高度相關。現在，很多人
認為石油的消費已經見底。是否是這樣？來看看IEA的研究觀點。

首先，在發電領域和交通領域，到2040年前，石油銷售量是快速降低的。在乘用車領
域，雖然未來的幾十年全球的乘用車會從10億量保守量到20億輛的規模，但是有的規
模反倒會下降。原因有二：一是燃油經濟性的提高，二是電動車的發展。

能不能因為這些原因，就認為石油行業的好日子到了盡頭？IEA的研究保持一個適度謹慎
的觀點。無論在海運、貨運還是航空領域，石油被替代的困難還很多。尤其是在石油化
工產品領域，石油作為原料使用，難以被輕易替代。到2040年前，如果不出現大的突破
性事件，世界石油消費量還是會增加，但增速會明顯趨緩。

天然氣在2009年到2011年出現過一次產量快速釋放的情形。由于全球需求量沒有跟上，
因而現在全球范圍內，天然氣是有一個供大于求的基本市場格局。

在澳大利亞與美國這些國家，又有一波新的產能釋放的情形出現。IEA認為，未來由于
LNG產能的快速增長，天然氣行業有新一輪的革命出現的市場條件。以歷史上，天然氣
主要出口國的演變情況來看，2016年基本是俄羅斯、卡塔爾、挪威、加拿大的排序。但
由于美國和澳大利亞產能快速釋放，美國在接下來的五年內會成為全球第五大天然氣出
口國。這對全球天然氣市場的生態有非常深刻的影響。因為僅僅短短十年前，談的較多
的是美國作為一個進口國需要大量進口天然氣，一銷一反，對全球的市場影響是巨大的。

看看歷史上天然氣貿易者，尤其是LNG在天然氣貿易里面的變化，更能清晰地看到LNG
在未來全球能源市場的地位。2000年，LNG貿易只占全球天然氣貿易的26%，最近已經
超過了40%的比例，到2040年將超過全球天然氣貿易的半壁江山，整個貿易交易量也在
處于持續增長的狀態。

此外，LNG與能源安全密不可分。在2011年日本福島核危機之后，日本的核電基本上都
被政府關停了。在關停的階段，它的發電站短板由什么保障？主要是三個來源：一是更多
的LNG的進口，二是采用了更多的燃油發電機、燃煤發電機，三十需求側管理。

在全球范圍來看，2016年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呈迅猛增長的趨勢。在《巴黎協定》達成
之后，全球二氧化碳排放出現一個好轉的趨勢，在2014到2016這三年中，全球排放基本
持平，主要由中美兩國引領。美國的二氧化碳減排主要是由技術革命實現，由頁巖油氣革
命的成功，替代了大量的燃煤。在中國，由于燃煤消費見底，但各個趨勢的可持續性還有
待觀察。未來中國經濟反彈的長度以及強度都值得關注。

空氣污染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尤其在亞洲國家，包括中國和印度。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報告，
每年有650萬人因空氣污染死亡，僅僅排在食品、吸煙、心血管疾病這些公開危害之后，
所以空氣污染對于未來中國能源行業政策的驅動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

由于《巴黎協定》達成之后，中國政府承諾在2030年左右碳排放要達到峰值。從全球范圍
來講，未來碳排放還是一個持續增長的狀態。為實現《巴黎協定》所提出的兩度溫升的控
制，有兩個手段：一是節能；二是發展可再生能源。

在新能源發展上，特定國家發電量與太陽能的占比，丹麥引領全球，在2016年1-6月，占
比到了全球一半。中國現在情況僅僅低于10%。據占比很低的主要原因不是在技術領域，
可能有待于在其他領域進一步發覺國內新能源的并網能力。

CCUS碳捕獲技術，中國也做了很多努力，但總體來說該領域雷聲大雨點小。太陽能光伏、
儲能、電動汽車這三個行業都是發展比較好的行業。

首先，變化中的全球能源市場與治理格局對有關各國的政策制定帶來了極大的挑戰，具體
到中國的國情，政策制定者與行業從業人員需要就以下問題進行深入探討：a）中國當前能
源治理結構是否能夠游刃有余的應對能源大轉型的需求？b）國內的能源智庫從業人員是
否準備好了領導全球能源政策辯論的方向？

關于中國的能源治理架構，如果我們看國際層面，以代表發達國家的七國集團為例：美國
能源部、英國能源與氣候變化部、德國聯邦聯邦經濟事務及能源部、法國生態與團結化轉
型部、日本經濟產業省、意大利經濟發展部、加拿大自然資源部，所以實際上并沒有放之
四海而皆準的治理模式。未來如何基于本國國情在國內及國際層面推進關于能源治理機制
的改革? 值得大家進一步關注。

第二，雖然石油供應安全依然不容忽視，能源安全的定義需要進一步予以擴大。在全球層
面，電力安全、天然氣供應安全正變得越來越重要。有鑒于此，中國乃至全球的能源專家
都需要捫心自問：互聯互通在能源安全領域的政策探討中到底需要如何成為討論的基石？
未來，國內的政策研討是需要以形形色色的陰謀論來主導？以保障能源安全為借口進行大
量不產生效益的無用投資？還是需要在開放的國際市場中通過合作與博弈來謀求更大意義
的能源安全？

第三，液化天然氣產能的進一步釋放將成為下一輪天然氣革命的催化劑。但對中國來說，
國內的油氣行業改革的力度與速度能否允許國內抓住國際天然氣市場這一輪大發展的歷史
性機遇？

第四，可再生能源的迅猛發展未來需要依靠系統集成以及在電力行業之外推廣可再生能源
的應用：對于中國來說，如何解決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利益沖突已經是一個刻不容緩的問題。

第五，沒有國家是能源安全的孤島，世界上也沒有任何國家僅僅依靠自身就能保障本國的
能源安全。中國未來如何通過國際能源合作促進本國參與全球能源治理，是國內能源行業
的決策者和從業人員不容回避的挑戰！這也需要仰仗包括在座諸位在內的各界同仁的共同努力！

（本文整理自涂建軍在“2017年能源大轉型高層論壇”上的發言，未經其本人審閱）